凯尔希:今天我必须棒打鸳鸯
薛定谔的all博背景
登临意剧情背景,会有意味不明的剧透
成分复杂,有正剧描写,也有鲤博/左乐博成分(但也可能啥也看不出来)
我流ooc女博,喜欢搅一些浑水
写哪儿算哪儿,极致短长打
我是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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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机器轰鸣的声音。
站在甲班上的时候难免会听到这种声音,毕竟罗德岛是一艘可以移动的小型航母,发动机得时常工作着。
“诶,这位小哥儿,要是我没记错,你是博士现在的助理吧。”
老鲤当然是在脑子里将人和照片对上号才过去搭话的,但问还是得问一句。
“麻烦您告诉我,博士人现在在哪儿呢?”
“是鲤先生啊。”
浅色头发的斐迪亚温和地笑着。
“博士她现在就在办公室,您有事找她吗?”
“喔,我去向博士请辞。”
老鲤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抬脚就要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我明白了,这就带您过去。”
斐迪亚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他转身,恰好挡在了老鲤面前,但周身柔和的气质又让他完全没有故意找茬的意思。
“额,这多麻烦?我自己去就行,也不是头一回来了。”
老鲤下意识想婉拒。
“没关系,正好顺路。”
看似温和好说话的助理却并没有顺着松口,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走在前面,做足了带路的气势。
罗德岛向来卧虎藏龙,各色人等性格也各有各的特点。老鲤随意地瞥了一眼他手里包装精简的扁盒子,收回视线,默默地跟在后面。
轻叩房门,得到回应后他才打开,做足了礼貌的仪态。
老鲤看到,博士就坐在办公桌前,穿着平常兜帽的打扮批改着文件,无论是已经完成的文件还是没打开的新文件都在桌子的两个角落里堆成小山一般高,就像是在暗中较劲一样。
“暮落,怎么……”
这么快就回来了?
博士原本有些疑惑的问句在看到老鲤的时候戛然而止。
“鲤先生说有事情找博士。我去泡壶咖啡来。”
暮落面色不变地说道。
“喔……”
博士没表现出拒绝的意思。
于是他微微欠身,又退出了办公室,连让老鲤客套拒绝的时间都没留。这位看起来温和的助理似乎只是在我行我素地照顾着博士的喜好,
至于老鲤,那才叫真的顺带礼貌一下。
博士在心底衡量了一下,决定先把注意力老鲤身上,之后再去处理暮落的不对劲——假如那时她还记得这事儿的话。
博士又笑着眯起眼睛。
“那老鲤,你有什么事啊。”
“害,博士,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得带槐琥出去一段时间。”
老鲤想尽量拿几句话尽快一笔带过,说的也就有点含糊。
“咦,你这不是才回来嘛?”
博士露出惊异的神色。
“怎么,在尚蜀那边听到槐琥父亲的消息了吗?”
她若无其事地道出了真相。
老鲤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瞒不过博士。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虽然也只是我那久别重逢的旧友随口一说的,但总归得去看看。”
没立刻得到回应,他悄悄抬起眼,博士只是坐在那里,戴着面罩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依稀看得出来眼神有些闪烁,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些什么。
他正琢磨着再说点儿什么探探博士的心意,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她慢悠悠地开口道。
“可惜赶不上明天的全员体检了,这次你要去哪里?”
“去玉门,头回去,也是新鲜得很。”
老鲤立刻微微前倾身子回答道,声音也是殷切得很。
“行,记得给我带点儿特产,我也没去过那边。”
博士点了点头,随口就批准了。
其实老鲤心知肚明,博士无论如何都不会拦着他不让他走,且不说规章制度,她也向来不是那种强硬的人。这只不过是他无谓的杞人忧天而已。但在得到许可的那一刻,不知为何,他还是在心里卸了一股劲儿。
虽然老鲤觉得自己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他看到博士对着他有些疑惑地歪头,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是泄露了几分自己的情绪。
“怎么啦,老鲤,我又不会扣着你不让你走,不用这么紧张。”
博士摆了摆手,声音透露出些微的笑意。
“你是我的合作伙伴,不是我的所有物,我没有权利决定你的去留。”
老鲤听到她这么说。
她的话语坦坦荡荡,她向来如此。
“没这回事。”
说话含糊的是他,而现在,他也故作坦然地哈哈一笑。
“我还想着博士能多挽留挽留呢,最近跟着孩子们看电视剧看得多,偶尔也想体验一把这种有点儿黏糊的戏份。”
老鲤拱手拜了拜。
“没事,博士,等我带着玉门土产回来。”
留下这么一个承诺,老鲤离开得飞快。
没过多久,暮落端着托盘回来了,他扫视着办公室,里面只有博士还坐在原地,托着腮翻阅着几页档案。
那并不是今日工作日程上要批改的文件,暮落记得很清楚。
“鲤先生这么快就走了。”
“嗯,他的事情急,自然走得急。”
博士的声音有点儿漫不经心。
“他说他要去玉门……”
面罩之下,她的声音有些沉闷。
“之前接到线报,说魏先生要去玉门寻访旧友,前两天令辞行,说是去玉门探亲,今天,老鲤也要去玉门找失散已久的朋友——看来这玉门确实是个奇妙的地方。”
她将那几张纸胡乱塞进手边的一堆文件里,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要你把制好的影片送给年,你也没去,算了,我自己去一趟。”
“博士,不喝杯咖啡再去找年小姐吗?我想,玉门应该喝不到咖啡。”
仿佛完全没听到话语中的嗔怪,暮落只是微微笑着,声音像羽毛一样轻柔,仿佛风一吹就能散。
“还有夕。”
博士拿着盒子在桌前站了站,只是这么纠正着,然后就又轻巧地往外走。
“不急,等我回来再喝,不会太长时间。”
暮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垂眸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无声地笑了笑。
第二日,身为博士助理的暮落一大早就致力于帮医疗部搜查意图逃脱体检的干员——特别是某只喜欢藏于阴影中的菲林,于是直到傍晚时分,阿米娅才由暮落报告得知博士已然一天不见踪影的事实。
凯尔希冷眼看了一眼人群中垂着眼睛的暮落,遣散众人,在博士的办公室来回踱了两下歩,拧着眉将手搭上了拜访凌乱的文件堆上。
1
和大厅的掌柜寒暄了几句,要了壶茶,老鲤将目光放在了才拿到的玉门擂台榜的排名上。
不过玉门还留有这种传统,对于他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正这么想着,就听门口那边有人在说话。
“这位姑娘,是吃饭还是住店?”
就说他们家生意好,每次下楼的时候都没什么空座,现在还有新客人。
“住店,大堂还有位置吃饭吗?”
老鲤原本伸手去拿茶的动作一滞,赶紧从名单里抬起头,柜台那边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蓝色的襦裙,头上还戴着大大的斗笠,边缘垂下长长的纱帘,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孔。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也不顾着拿茶了,直接腾身而起往那边走。
“您要是不介意拼桌的话……”掌柜看到老鲤走了过来,“鲤先生,你要不和这位姑娘商量一下能不能拼个桌?”
那女人侧过脸瞥了一眼,然后——老鲤总感觉她的脸色变了一下,二话不说就要往门外走。
但老鲤手更快,一早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没事没事,掌柜的,这是我熟人,我俩坐一起,她开的房间算我的。”
他一边吩咐着一边拉着乔装打扮过的博士往回走。
“没吃早饭?那就再上点儿什么吃的。”
“好嘞,先上一盘这里的秘制酱兽肉给二位尝尝鲜。”
掌柜得令,就立刻去吩咐厨房去了。
博士扭了扭手腕,发现老鲤没有松手的意思,她也没那能耐跟这人掰手腕,就暂时收起了乱动的心思。
“来来来,我先给你倒杯茶,这茶虽不同往年,有些发涩,但你担待着点儿,喝着茶等等酱兽肉,我来这里几天,一直听说那是掌柜的招牌手艺,还没吃上呢。”
老鲤要腾出手倒茶,这才松手。
“今天也借您的光,不错不错。”
“是你?我们没说要在这里见面。”
结果又有人站在身前搭话。
老鲤抬眼,看到那是个陌生女人,模样看起来倒是气势惊人。
“额……这位姑娘?”
老鲤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认错人了。说起来这好像也不是头一回发生这事儿了,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大众脸。
“……不是,认错了。”
等他倒好茶放下茶杯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还乖乖坐在那儿的博士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哭笑不得——这是老鲤现在的心情。
他向过来询问是否还可以继续拼桌的掌柜点点头,然后又拿了个杯子重新倒茶。
“来,有道是相逢即是缘,这杯权当请姑娘喝茶。”
“怎么,那边没人坐吗?”
女人看着桌上的三杯茶,冷淡地询问道。
“没人,您放心坐吧。”
茶还热着,但留茶的初衷对象却早就没了人影。
也不至于这么急着甩掉他吧。他瞥了一眼一旁没动半口的茶,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只是,虽然留的茶人家没喝,那也是不能随便就给别人或者扔掉的,老鲤心里憋了一股气儿,就要看看什么时候能等到那人回来。
擂台上的两人已经分出胜负。
送走了先回家的太合,仍然站在台下观战的左乐腰身挺拔。
擅长拳脚的菲林女孩儿更胜一筹。
左乐不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他也相信太合的眼力,他的武功确实是不够扎实,对上那个菲林女孩儿会十分吃力。
要是被仇姐姐看到自己现在这样,指不定得数落什么话。这么想着,他有些失落的垂下眼。
今日他已经在外面闲逛许久了,也该回去见爹去了。
他转身准备离去。
左乐腰间常年配着剑,转身的时候难以避免让剑鞘支出来。
“啪”的一声。
好像打到人了。左乐后知后觉地这么想着,然后身前——原本是身后,但他转了身,就变成身前了——那人被打弯了膝盖,失去平衡就要往地上扑。
那是个一看便知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女人,左乐下意识伸手去接对方,女人也借力握上他的胳膊来稳住身形,原本用来遮脸的纱帘胡乱地挂在左乐的头顶,于是左乐和她的脸以一种很亲密的距离坦诚相见。
一见倾心。
不对,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左乐有些慌张,脸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这位姐姐,你没事吧?是左乐唐突了。”
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收回手。
“啊,没事……”
女人说话有些无精打采。
“咦……博士?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是刚才擂台上的菲林少女,她看着肢体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犹犹豫豫地说道。
“你……看到鲤叔了吗?他知道你在这儿吗?”
提到这个,博士就更郁闷了,她伸手摘下还挂在左乐头顶上的纱帘,含糊道。
“老鲤?看倒是看到了……但你们还是当没见过我比较好,我是偷跑出来的,别到时候让凯尔希以为是你们带我跑的。”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成色不错的玉镯,趁着她的皮肤质感十分莹润。左乐偏了偏视线,但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他还是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博士,你、唉呀你们先分开再说话!”
这未免太亲密了。槐琥觉得自己还是得替家里的可怜老男人打算打算。她直接上去一个手刀劈开两个人,扶好博士,然后才继续问道。
“博士你也是头一次来这儿吧,一个人?”
“没有没有,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博士真怕槐琥一个热心要陪她一起,那可不行,她下意识摆摆手,不小心拍到了左乐的胳膊,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左乐就仿佛接到了什么信号一样挺直胸膛。
“我在玉门生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地方了。”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这句“和朋友一起来”是扯的谎话,特意来解围的?
博士默了默,决定让这个好心的误会再稍微维持一会儿。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算是把槐琥给糊弄走了。
博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刚才砸的那一下还挺疼的
她当然得回去找老鲤,毕竟房间都定好了,还算在他头上,于情于理都不能直接走人,就算是想退房也得回去一趟,但回去了老鲤可就未必能放她一个人出来了。
所以还是得晚点儿回去。
叫她来帮忙的人说话含糊不清,博士只能自己多在城里逛逛,找找破局的线索。
“左公子,刚才多谢你解围了。”
一说左乐这名字,博士差不多也就知道他是谁了。克洛丝才和她汇报完尚蜀的事情没多久,她对这位司岁台的年轻秉烛人印象还挺深的。
倒是不知道他原来是个玉门人。
“原也是我不小心,冲撞了姐姐。”
左乐不自然地垂下眼睛。
“况且话既已说出口,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姐姐初来乍到,我这个本地人来引路是最好不过的。”
父亲有贵客相迎,他还是晚些回去比较合适。
又是不曾预想过的发展。
不仅是膝盖。
博士因着急过来不得不选择连夜坐走私商人的破车而疼痛的屁股现在好像也更难受了些。
但是仔细想想,城里未必太平,人家又不是在休年薪假,也不可能一直陪自己逛,有左乐陪着熬过这段时间等自己的人过来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那真是多谢你了,等我走时一定要好好答谢你。”
博士最终欣然笑纳。
2
玉城里的空气有些湿润,不像是这个时节该有的景象。平常人或许感觉不出来,但像博士这种常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皮肤对这种事情就格外敏锐。
“姐姐可知道龙门的鲤氏侦探事务所?”
思来想去,左乐选择稍微迂回地询问。
“你也认识老鲤?”
博士心里觉得好笑,直接就戳穿了他的目的。
“额,之前打过交道。”
左乐脸皮薄,被直接说破还有点羞愧。
“老鲤是来找人的,我算因为私事半个离家出走的,都没有什么坏心思,你放心好了。”
知道他顾虑什么,博士就直接挑明了,但似乎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左乐反而更沮丧了。
“鲤先生的为人我知道,我也绝没有要怀疑姐姐的意思。”
这小孩儿,真不好哄。
博士被遮挡住的眼睛转了转,轻轻拍了拍左乐的胳膊。
“没有,是我担心你有所顾虑擅自这么想的。”
得了,这孩子脸又变得通红了。
“姐姐体贴之心,左乐……受之有愧……”
他支支吾吾了片刻,清了清嗓子,掏出了一块儿玉牌就要递给博士。
“姐姐放心,只要我在玉门,你有什么事拿着玉牌随时都能去找我。”
他脸还红着,但看这架势,看他眉眼底下暗藏的倔强和期待,她猜直到这玉牌送出去之前他是不会把手收回来的。更何况这对博士来说也不算坏事,接了玉牌,就当是给个台阶,把这事儿就算翻过去了。
只是这大炎人怎么都喜欢拿玉牌当信物,她百思不得其解,要是换作她的话……嗯,直接提她名字就好了,她没什么贴身很少拿出来的代表物。
“谢谢你,左公子。”
于是左乐终于露出了笑脸,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让人看着就不由得心底一软。
少年人真可怕。博士在心里暗暗吐舌。
少年人不仅心思可怕,精力也是可怕得很。左乐带着她一直逛到天黑,期间当然也有休息的时候,反正走到哪儿左乐都能说出很多东西,该说不说,不愧是在这片大地生长的人。
少年人,心细得也可怕。
该不会今天真的要一整天双人成行吧——就在博士这么嘀咕的时候,天不亡博士、不是,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人竟然当着左乐的面行窃,偷的还是宗师的剑。
事关重大,左乐也来不及嘱咐什么,直接追了上去。这一天见惯了他纯情的样子,直到现在瞧着他冷下来的脸,博士才终于能把面前这个人和克洛丝报告里面那个颇有气势的秉烛人联系到一块儿去。
“这才对嘛。”
明明有人当面行窃,还被孤零零扔在街头,但博士竟然这么感叹道。
“博士,你约会终于结束了?”
有人从后面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她肩上系着披风,腰间别着一把红色的剑。
“你觉得这是约会?”
博士没有回头,只是反问道。
“他对你有意,向你邀约,你同意了,这还不算约会?”
陈最终和博士并肩站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还懂这个了?”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左乐离开的方向走去,就像是普通的朋友结伴而行一样。
“我不懂,但我不瞎。”
陈别着眉,语气有点嫌弃。
“反正博士你高兴就好。”
“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只是看着就让人高兴。”
博士轻声感叹道。
“但我终究不是过来玩乐的,说吧,情况怎么样?”
她的声音变回了曾经的冷静。
“天灾信使被袭,现场有源石技艺的痕迹,没有尸体,有粉尘化的可能。”
陈也开始了公事公办的模式。
“天灾观测数据呢?”
“似乎没有被拿走,我看到林在盔甲的残骸下面找到了。”
“是么……那倒也未必就是如此。我向来不信这种拼命就能保下来重要事物的情节。”
博士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冷硬——很快就消失了。
“但林回城的时候有人袭击,我打听到,似乎那群人叫山海众,至少在他们眼里,数据应该是真的。”
说到这里,陈先行停住脚步。
“只能到这里了,再近会被发现的。”
“好吧。”
闻言,博士也停下脚步,从衣服里掏出望远镜,掀起了面前的纱帘。陈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能听到她没什么波动的评价声。
“我就知道,林小姐来了,父女连心,鼠王也肯定得来。”
博士放缓了声音。
“来玉门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她看到了魏彦吾,鼠王,令,左乐,还有一个生面孔,想来那就是左乐介绍的,保护了这座城市的宗师。
“看来,这就是令说要探的亲了。”
“我只是没想到,他如今这么窝囊,还要寻求外人的帮助。”
陈冷不丁地说道。
“事成以后,我要好好拿这件事嘲笑他。”
真亏她还能说出这种话,博士想,听着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看着没关系的外人,才让人想不到他身上去。”
只是,都找上外人了,也必然不是什么小事情。
她收起望远镜,又重新把脸遮上。
“也看不出来什么了,咱们先走吧,城内不太平,别被人当了靶子。”
陈没有多问别的。
博士脑子里的想法总是很多,没有人能跟上她的脚步,只要按照她的吩咐行事就够了。
她只想问一件事。
“所以,博士,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嗯嗯?入乡随俗啦,不然那么显眼的外地人,等凯尔希过来抓我吗?”
陈瞥了一眼博士的后脑。
她把头发攒成了两个小髻,没有留下多余的碎发,但一天的奔波还是让发髻微微散开。
可惜陈不会弄这种小巧的东西。
“既说城内不太平,晚上真的不用我保护你吗?”
“没事,我心中有数,况且……”
博士想到老鲤,头皮一紧。
“总之有事的不会是我。”
她伸出手,比了个“二”。
“两张鬼牌,自然得分开放。”
陈不觉得自己可以被称作鬼牌,但她也没有反驳博士的习惯,于是只微微点头。
“联络常开,博士,有事叫我。”
“当然,你可是我唯一带来的变数。”
博士摆了摆手,纱帘随着她的动作幅度荡出了微漾。
3
林雨霞出门的时候,正和一个戴着斗笠的蒙面女子擦肩而过。
“……”
似乎有点眼熟,但也只是似乎,假若认错了人怎么办?所以林雨霞不打算在这里叫住她。
感觉到有人进来,老鲤眼神稍微偏移了一下。
原来还知道回来啊。他在心里哂笑了一下,本来想着等她回来定要好好声讨她一番,但如今面前有人坐着,博士又一副要隐藏自己踪迹的样子,老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去,还得当做不认识的样子。
“把晚饭送到我房间里来。”
行,还记得吃饭,知道不让人操心。
头发有点儿散了,看来去了不少地方,收获一定不错。
老鲤咬着后槽牙,继续听鼠王的委托。
次日。
“你要是想要旅游纪念品,何苦打把剑,不如带两包玉门风干兽肉来的实在。”
瞧这话说的。
“可惜了,那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平常东西可入不了她的眼。”
老鲤乐呵呵地坐了下来。
“便是打不了剑,听点故事,回头与她讲讲,也不至于落个埋怨。”
总不至于落得个被躲着的地步。
以前从未觉得玉门的街上有这么多人,会这么拥挤。
这不好。
刀锋交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是偷袭他的方向,但左乐只是堪堪躲过剑锋而已,根本还没来得及拔剑。
“博士,这里人太多,我施展不开。”
替他挡下那一剑的是一个披着披风的蓝发女人,她的刀鞘是红色的,虽然被用来挡了一剑,但上面并没有什么的伤痕,明显做工精良。
“所以我才不推荐你跟过来,这样很危险。”
“我是怕你不好好和人说话,生了误会。而且,有的事情还是得当面确认比较好。”
博士慢条斯理地站在陈身后,一只手拎着东西,一只手扶住脑袋上的斗笠。
“我只不过是出来一个买东西的普通市民,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又怎么会注意到我跟谁是一伙的?”
说完,她才微微偏过脸去看左乐。
“左公子,你没事吧?”
“……姐姐,我没事。”
左乐并没有追究博士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和做事风格,他应该先怀疑一下为什么她出现得这么巧。
但……
再怎么说人家救了他,还是不要对她太过苛责。左乐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这种行为很正常,是人之常情,绝对没有因私情而困扰的意思。
“袭击我的人还在人群里,这里很危险,你快离开这里。”
他握住剑柄,转换脚步守在了博士身后,又不想让人发现两人相识,所以只背对着博士,绷着一张脸,仿佛只是无意间走到这个位置。
“左公子说得有理,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尚且觉得麻烦。”
有人在人群中精准地握住了博士的手腕。
“……你更得当心点儿,别吓我。”
“鲤先生。”
因为早有预料,所以左乐并不惊讶,至少微微向老鲤点了点头。
“这里凶险,先脱身。”
也不多说闲话,老鲤给三人身上放了点儿障眼法——陈早在看到老鲤出现的时候就在博士的无声示意下离开了。
有左乐和老鲤前后两人护驾,想来博士不会出事。
正因如此,陈才毫无犹豫地走了。至于被夹在中间的博士心理上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反正连博士自己都没什么表示,她陈晖洁就不操这个心了。
老鲤正如昨天早上那般紧紧地握着博士的手腕,博士扯了扯,还是没能挣脱。她瞥了一眼老鲤绣着花纹的袖子,默不作声。
“唉,都说了,就当没见过我,你怎么就不听我说话。”
“博士,你可饶了我吧,我还不听话?你昨天一头扎进房间里,理都没理我一下,我敲门你说你睡了,我也没非要进去。今天我还记得给你挑土产去,做人可不能太没良心。”
老鲤到底没忍住轻哼了一声。
其实他也差不多知道博士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暗线搜查,明面上就不能跟他们扯上关系。但也不至于一句软话都不说把人往外赶,还拿人当找线索工具人吧。
“我先给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总行了吧。”
最终还是老鲤先泄了气服了软。
本来想找人,结果被人牵到陷阱里去,老脸都在小姑娘面前给丢尽了。
“姐姐,此事惊险异常,不管你之前有什么计划,现在都万不能以身犯险。”
左乐如今也不脸红了,只感觉心惊肉跳,抿着嘴叮嘱道。
“嗯,好,我怎么会以身犯险呢,你放心。”
博士心想,谁不知道,她可太惜命了,对她有这种担心,完全就是因为不了解她。
老鲤没回头,心里听着却有点酸溜溜的。
幸福与不幸福,大多都是对比出来的。
看看自己吧,一大把年纪,想关心关心博士只被硬邦邦塞一句“别管我”,要不然就是看到他就跑;反观博士对年轻人,平白就多了不少耐心,还知道跟人家做保证以安心。
“我这就回去,你们小心点儿。”
得到保证,左乐松了一口气,然后后退两步现出身形吸引山海众的注意力,老鲤偏头瞥了一眼,博士站在人群中微微摆手,他仍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知道她在笑。
必然还有后手。
“他们果然没追。”
蓝牙耳机里传来陈的声音。
此时博士已经坐在了会客用的大厅里,实在不是什么下命令的好时机。
没立刻听到动静,陈也明白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那就按照计划那样,我去追。”
对面正在沏茶的男人微微抬眼。
“若有急事找你,也不必顾忌我。”
他神情坦荡地笑了笑,解释了一句。
“习武之人,五感总会敏锐一点。”
看起来实在君子。博士这么想着,也乖巧地笑了笑。
“该说的早就说完了,没关系。”
之前和老鲤左乐说的回去倒也不是扯谎。
她只是把东西放下之后又从旅店里出来了,顺便带着点儿她从罗德岛上拿过来的东西。
“这是年和夕让我带过来的礼物。我该如何称呼先生?和他们一样叫你宗师吗?”
“我那几个妹妹真是麻烦姑娘了,不必如此拘谨,我叫重岳,你如何叫她们,就如何叫我便好。”
重岳打开了盒子,夕只往里放了薄薄的一幅画,年则不仅往里塞了火锅底料,还塞了一份新制成的片子——就是博士之前才拿给她的那份。
夕的画还是只画景色,但比起以前多了几分实感,想必这是亲眼所见,年更不必说,还在风风火火地搞她的爱好。
看起来她们生活的都不错。
重岳将年的光盘又往旁边塞了塞,决意等自己实在没事儿干的时候再拿出来看。做完这些,他又抬起头,仔细打量了对面的女人两眼。她来的时候戴着斗笠,现在呆在室内就顺手摘了下来,她身形羸弱,虽然走起路来别有风姿,但总归看起来并不十分健康。她身上有股捉摸不透的气质,才见面时让重岳有种与自己相似的沉稳感,如今端起茶杯垂眸的样子倒像是个乖巧的晚辈。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们都唤我博士,我也习惯被这么叫了。”
博士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听人说今年茶叶不如往年,你这里的倒是没有这种感觉。”
“博士若是喜欢,拿些去也无妨。只是……”
重岳皱了皱眉。
“那茶叶如何不如往年呢……”
“听说刺杀魏公之人,似有凭空改变季节的源石技艺?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当时情景到底如何。”
博士轻轻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说道。
“说起来,也不知到底是哪环出了问题,竟能让那样规模的山海众都潜进来。”
“这样说来……”
重岳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博士给打断了。
“我只是个路过的,这些事我就不掺和了,出来的久,答应人早点儿回去,就不多留了。”
“是了,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重岳也站起身来,“我那几个妹妹不必多说,博士还帮扶了左乐一把,当真是热忱之人。”
“……只不过是左公子待人赤诚,自有善报。”
博士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才又去拿挂起来的斗笠。
她最后是拿着包好的茶叶走的。
“看样子他是想起了什么,博士,你不留下来听听吗?”
陈的声音又从耳机里传了过来。
重岳虽然活的久,见识多,但对于这种先进的小玩意儿是一窍不通的,不如说不仅是他,大炎的大多数地区都不是很流行这种东西,他只知道这是一个联络人的耳机,却不知道这耳机同时有双向监听功能。这样的小东西博士有很多,她能通过耳机去分析陈那边的情况,陈当然也能听到博士和重岳的谈话。
“有的浑水可以搅,有的浑水却是沾都沾不得。能抵得过四位高手的夹击,你真的觉得那是人类吗?”
博士拎着茶叶走在街上小声解释道。
“况且重岳在玉城守了很多年,这城里的江湖人士怕不是有一大半都曾跟他一起守过玉城,这里面的人出了问题,那就得让他们自己解决,我没办法出手。”
她站在一家医馆前打量了一会儿。
“但是博士,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城里有内应?”
跟踪监视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前提是像陈这样远远地跟着,毫无风险可言的那种,也正因如此,陈非常需要有人和她搭话来保持精神状态不松弛。
所以她问了一些平常不会问的事情。
“那天我拿望远镜看到了刺客,我见过那个刺客,就在那天早上。”
博士猛然回头,有一只外貌奇特的小兽从她身后的方向跑了过来,擦过她的腿边往远处跑了过去。
博士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她把老鲤错认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不是山海众成员的、本地人。”
听完,陈没来得及惊讶或者思索。
“博士,有人反跟踪山海众的人过来了……”
她站在房檐上,用望远镜确认着。
“我没记错的话,那是肃政台的人。”
“官方的队伍除了左公子,就只有林了,那不可能是林的人。”
博士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皱起眉下了命令。
“陈,你先跟上去,我根据你的实时定位也会赶过去的。”
恐怕又要晚回去了,希望老鲤别以为是她食言。博士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握紧了手里的袋子。
4
那刀光很快,快到太合根本反应不过来。
那一刀已经伤到了根本,倒下的伤者最好祈祷他们快点离开,然后有人能发现自己,尽早送去就医。
太合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冒险跟过来的初衷就是为了帮上左乐。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不可能冷眼旁观。
哪怕把这条命交代在这里,也得把这个人留下来——至少也要伤她几分,不然让左乐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
他不顾从伤口处迸发的鲜血,动用源石技艺操控着泥土成型。
又一刀,穿过土墙向他劈来。
眼前有白光闪过,很亮,还带着奇怪的余音。太合知道,那一刀被来人给挡了下来。救兵咬了咬牙,一手抓起太合,一手将剑收回刀鞘,借着土石就往房檐上飞。
刀的主人还想留下两人,但一声枪响打断了她的动作。
从未在玉门城里听到过枪响。即便不是本地人,但她仍旧愣了一下,这么一秒钟,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也没心思继续追,这些人怎么样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她想要做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
博士也在远方还未失效的闪光弹和烟雾弹的掩护下收起枪离开了作案现场。
能用肉身躲子弹的高手到底只是少数人群,面对大多数没有源石技艺,也不是天外高手的普通人来说,七步以外,枪快,七步以内,枪更是又快又准。
博士没有前线的天分,所以总得准备点儿保护自己的手段,就比如一些先进的武器。
更何况为了对付这位非人的存在,博士不得已开了压箱的一次性远程激光枪,下了血本,自然得把人救回来。之后还得找时间把枪回收,不然可露希尔又得想办法坑她赚钱。
“喂,你还好吗?”
陈查看了太合身上的伤口,当即作出判断。
“看来需要尽快就医。”
“送去军营吧,那里有军医。”博士也这么判断,她叹了口气,“他毕竟是为了帮左公子,这件事总得让他知道。”
“我倒不觉得这样做好,你看他现在这副惨样,又不能说话开导那左公子,指不定年轻人就钻了牛角尖。”
陈学着博士对某人的称呼,凉凉地说道。
她说的确实在理。
“没关系。”
但博士这么说。
“我们有正确的线索送给他,他至少可以把火撒到正地方上。”
溺爱。
陈晖洁脑子里立刻蹦出来这个词。
从没见过博士如此溺爱一个人,连阿米娅都没有。诚然,这可能有自己家的孩子与别人家的孩子教育方法不同的原因,但首先,博士从未对外人表现出如此看重。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陈晖洁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她问了另一件事。
“那么,博士,你听到了什么正确的线索?”
之前也说过,博士这次出来带了很多小玩意儿,都是可露希尔出品、用法很鸡贼的一些东西。就比如陈用的,是一种微小的发射器,能把监听到的音频转录给博士戴着的耳机里,同样也可以远程操控生物电销毁,保证无影无踪,不留任何马脚。陈之前把它随手粘在了跟踪的山海众成员身上,靠着上面的定位才能在安全距离里慢悠悠地跟踪目标。
“之前,老鲤跟我说过,他是去铸剑坊打听消息。”
博士回想起才被老鲤又念叨过一遍的事情。
「“博士,开开门,有话对你说。”
“……我睡了。”
“行吧,睡得真早。”
“……到底什么事?”
“这不是接了委托嘛,明天我打算去城西的铸剑坊打听打听消息,就是跟你汇报一下。”」
“很显然,铸剑坊的主人和山海众勾结了,林拿到的监测数据是假的,真正的数据在铸剑坊的主人那里,山海众手里什么也没有,现在打算去灭口。”
她分析着听到的信息,收回了发散的思维。
“到了军营,你就先去铸剑坊那边,左乐这边我来应付。他们既然带人过去,肯定会留人在外面守着,你先悄悄把外面的人解决掉,里面先不要出手。”
铸剑坊的主人明显是个江湖老人,参与过当初的战争,名声在群众里也很好。他为什么如今与山海众有联系,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都不是博士该考虑的事情了。
“他们之中见过你的人很少,没必要暴露出来,这样很麻烦。”
她只是一个过路人,一个缓和局面的试应手,一步闲棋不需要卷入太多与自己无关的复杂事情。
伤及脾肺,幸而就医及时,多养一阵子、也许这一阵子可能会长一点,但总归还能恢复。
不幸中的万幸。
这是左乐还能绷着最后一根理智弦和博士交谈的唯一原因。
那个人或许对他很重要,也难怪他不惜性命也想帮助左乐。博士这样想。
“你还好吗?”
“我没事……谢谢你救了太合叔。”
左乐抿着嘴,握紧了拳头,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们或许……去了铸剑坊。”
博士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告诉了他这个消息,左乐再也绷不住心里那口气,立刻要出门整合千夫兵前去搜查。
很快,这间屋子里就只剩博士一个人了——左乐倒也真是放心她。
“这似乎对他实在有些残酷。”
博士自言自语道,她站起身,当然从没想过在这边呆着。
“博士,站在我们的立场上,你已经足够仁慈了。”
外面守着的山海众菜得很,陈警司不仅一刀一个还有闲工夫和博士唠嗑。
“要是真灭口反而就不好了,我想,林小姐也是这么想的。”
她叹了口气。
“我得先回去找一趟老鲤。反正,能被重岳信任派出来救场的人,我想,整合千夫兵这么大的动静,那人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听不到。”
那才是正经要帮左乐的人,已经递了消息过去,至少少年人不会折在那儿。毕竟要是打起架来,她自己是半点儿忙都帮不上。
先把茶叶送回去。
博士是这么想的,但回到旅馆的时候,老鲤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槐琥也不在。实在不巧,但无法,博士只能把茶叶放到他的桌子上,然后接到陈的联络又匆匆离开了。
而此时老鲤正在林雨霞的屋子里,给她讲述他打听到的事情——那是他也打算讲给博士听的事情,也许依照博士的立场根本用不上,但好歹是一桩值得一听的陈年旧事,可以借此多说两句话。然而等到老鲤回来的时候,博士早就又出去了,只留下桌上包装好的茶叶还有昂贵的酒让老鲤看着发愣。
“真是不巧。”
他摩挲着袋子上的密封条,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博士现在上哪儿去了?她来这边到底是要干什么?老鲤一概不知晓,也没想明白。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她。
但他知道,自己只能认栽了。
“博士,里面真的不需要我出手吗?”
里面情形惊险非常,陈觉得,那几个人只恐怕是打不过那山海众的首领。
“不是不需要,而是就算你下场了也没有用。我想,没有足够的实力,使用冷兵器对付她,只是多送条人命过去。”
还是说,刚才过的那一招你有十足的把握挡住?
博士这样发问道,她的声音很轻柔,但也很有压迫感。
陈当然没那个把握,她的迟疑就是最好的回答。
没办法了。
这么说着,博士掏出了可露希尔加强plus手榴弹。
“既然碰见了,不管也不好,我开个口子,你见机把他们带出来吧。”
她身上还有很多这种防身小武器,一股脑扔出去大概能给他们挣得一线生机——只是这么大动干戈太引人注目,恐怕之后得提前离场。如果落到了这种地步,在走之前必须得让那人给她报销。
博士这么咬牙切齿地想到。
但是到最后,博士也没用上可露希尔加强plus手榴弹。
她又可以在这边多混一会儿了,可喜可贺。
曾听人提起过,但从未见过,可是见了一面,就绝不会认错。
博士没想过自己是在这种时候见到槐琥口中那个没良心的爹——槐天裴的。
他看起来又高又壮,很像是书里那种不善言辞但是爱得深沉的父亲形象。
但他不是。他武功高强,他能一拳挡住山海众首领的功绩,但他属实不是一个好父亲,是那种该被女儿狂揍一顿好不冤枉的类型。比起他,老鲤更像一个合格的父亲角色,虽然据他所说他连恋爱都没谈过。
博士默默收起了手榴弹,打起精神吩咐了起来。
“这边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其他小事我都会处理掉,陈,你现在得去找真正的天灾监测数据,在天灾面前,所有人都是弱小无力的。”
她侧耳倾听着耳机里的动静。
似乎,这群江湖人与左乐的父亲左宣辽有怨。
她又听到左乐下令将在场悉数人等全部带回军营。
她开始动身往里面走。
时机确实不巧,现在左乐又正是气头上,站在他的立场来说,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能太苛责他,但也不能放纵他就这么下去,假若真用这种方式让左乐把这群武人都带走,那这群人和官方的矛盾就更难调解开了。
她让他过来,可不是为了气上加气的。
怎么会有这么不巧的事情呢?连她也说不清楚。
其实这不是博士该做的事情,天灾监测数据的事情明显更紧急一些,她该去找老鲤说这件事,哪怕理智上知道前面拖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也不该放弃努力更早地找到真实数据。
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这边,她毕竟只是一步闲棋,就算没有她在,这盘棋的结果也不应该改变。
“他们的时机巧合,我的时机也巧合,你不是也经常在事故现场见到我吗?”博士最终站在了门口,“左公子,你要把我也一起带走吗?”
“……!”
其实刚才左乐心里的火发的也都差不多了,现在看到博士直接先泄了气,声音有些颤抖。
“姐姐……你别妨碍我。”
他到底没说出来什么重话,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咬着嘴唇,眼圈发红,活像一只无辜的卡斯特。
好了,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现在冷静点了吗?”
博士轻轻拂了拂左乐的肩头。
其实属实不怪他,本来查案就处处碰壁,线索找不到,百姓也不配合,重要的人还身负重伤,他着急上头很正常。
博士看着还是挺心疼的。
但心疼归心疼,有的时候,人不能因为经受苦难而做错事情,做的不对就是做的不对,不能因此而开脱。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把他们请回去的。”
左乐闭了闭眼睛,再睁眼,他又是那个冷静的少年郎。
“千夫长,这些江湖人士,还有其余相关人士,都好好请回去询问,事关重大,刚才是我说错了话,你们问的时候别为难他们。”
他看向博士,面露犹疑。
“姐姐……”
“我先跟他们一起回去,这样比较安全。”
现在这种时候可不能乱跑。
看着博士不甚在意地招招手,左乐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也只吐出了“也好”二字。
5
有时候,有着类似武痴性格的人确实不太讲道理,他们通常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只会选择最直白的方式,并不管这样会不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
左乐又去追剑去了。
跟着大部队回来的博士当然没有和那群武人一起坐在一个房间里。
她被重岳的徒弟,也就是派过来给左乐帮忙的仇白带出来了。毕竟一看自己这小弟弟就对人态度不对,左乐又根本没有要审她的意思,所以仇白把她捞出来的举动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毕竟她不能一直呆在这边,仇白走时礼貌地问了一下博士需不需要先送她回去,得到了拒绝的回答后反而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林雨霞听说杜遥夜被关了起来,还是半夜过来把人给捞出来了,这回博士把纱帘掀起来了,所以林雨霞终于也认了出来。
“……博士?为什么你在这里?”
她愣了一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天我看一个人眼熟,原来是博士你啊。”
是啊是啊,她可是坐着坎诺特的那辆破车趁着天黑偷偷跑过来的,除了刚来就在旅店被老鲤抓了个正着,其他时候她可没露半点儿尾巴,就是你亲爹在她面前坐着都没认出来她。
“这几天完全没看到过你,罗德岛在这边也有事情要办吗?”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隐姓埋名的关键所在了,要是时时都被人问上一句“罗德岛想干什么”,换谁当博士都受不了——况且和罗德岛无关,她确实是以私人的身份来的,每次解释都要解释半天,很费精力。
明明凯尔希在泰拉大陆到处走的时候就没人问她“罗德岛想做什么”。
“没,我是因为私事。”
博士轻咳了一声。
别人也就算了,对着林雨霞却不能说是一个人来的,她和陈晖洁早晚对上面,没必要撒这个谎。
“说到这个,你是不是负责查天灾信使的事情?”
她站起身,凑近了两步,小声跟林交代道。
“铸剑坊的主人,那个叫孟铁衣的家伙,真正的监测数据在他手里,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你得快点儿找到他。”
没等林反应过来,左乐带着一身伤回了军营。
“剑……还是没追回来。”
看着像是单方面挨揍,怕不是顾忌着对方有伤,他不敢还手,当时剑还在槐天裴手上,一看女方赢了,就把剑送给人家了。
博士在心里胡乱猜测着,扶住左乐。
到底他心里有原则。
“你心里有数就好,今天先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留在这儿,也就是想等等左乐,看他状态没出问题就该走了。
“太晚了,你、至少让我送你回去,姐姐。”
少年人特有的倔强。
他没好意思开口让博士留下来休息。
可别逞能了,都这样了还不好好休息?这样的人博士见多了,她有时候底线很宽容,但唯有这点她向来都坚决不让步。
“好啦,不用担心我,你先休息吧。”
她临时抓了个壮丁——也就是林雨霞的胳膊。
“我和林小姐住一个旅馆,我们一起走。”
并没有。得了新情报的林雨霞准备连夜追踪,但她十分高情商地没吭声,表面默认了这句话,实际上早已先行让杜遥夜去给还在旅馆里的某人通风报信去了。
住着同一家旅馆,林雨霞和博士见的次数少,没认出来情有可原,但她可不信老鲤会认不出来。
“你休息好了,明天来找我,我就跟你走。”
博士这么约定着。
左乐委屈,但左乐说不出口。
博士出门的时候,被林雨霞在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她大概也明白了她这么做的目的,抬起头来,老鲤果然抱着手臂等在军营门口。
而后林雨霞深藏功与名离开了。
博士出来的时候,没戴斗笠,是拿在手里的。
老鲤其实觉得自己应该讲很多话,比如自己为了哄她开心找了半天的礼物,担心她晚归守了半夜的辛苦,还有头一天见面没留住人的憋屈,或者明知故问一下她给他买茶叶是要干什么。
但看着博士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他又觉得,那些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计较这些干什么呢?没意思,真没意思。
“让你现在来接我,真是对不住。”
这回老鲤再牵她的手,她倒是完全没挣脱了。
可能也是累的。
“忙这么晚,辛苦你咯,博士。”
“早知他叫我就没有好事。”
博士小声嘀咕了一句。
“现在这情景,也没必要躲着装不认识了吧。”
老鲤斜眼看了博士一样,漫不经心地问道。
“给我句准话儿,也让我安安心。”
他到底记挂着博士对左乐和他自己的区别对待。就小心眼儿,怎么了?老鲤在心里这么想。
说起这事儿,这玉门里知道她身份的也都见了个七七八八,能做的事情差不多也都做了,看起来确实没这个必要了。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正常来吧。”
老鲤心里舒坦了,走路的步伐也似乎变轻快了。
“好,博士,我明天带着你买的酒去见见老朋友,先跟你汇报一下。”
“你倒鸡贼,那酒挺贵的。”
博士一听这话,没忍住笑了。
“博士买这酒不就是为了让我跟老朋友炫耀一下的吗?难道我理解错了吗?酒是好酒,茶也是好茶,酒我带去和别人一起喝,茶我可得自己留着。”
老鲤也嘿嘿地笑着,拿话逗博士。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炫耀去吧。”
说起这事儿,博士突然一个激灵,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放在老鲤身上的东西早就销毁了——毕竟她对别人的隐私没兴趣,得到想要的情报就够了。
那就行,再怎么说这事儿挺不道德的,要不是势单力薄,她也不能用这种手段。
等这边事情都结束了再好好跟他道歉。
放下心来,博士就开始眼皮子打架了,老鲤注意到了这件事,慢慢放缓脚步,直到博士闭上眼睛完全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
“这可真是……”
老鲤叹了一口气,将拿斗笠背在身后,换了只手去扶博士的肩膀,然后腾出来的那一只手微微用力,将博士打横抱了起来。
“太认真就是会这样啊……”
博士的脸下意识地埋到了他的怀里,这让老鲤又没忍住微微叹息。
无论是被拜托了事情就全力以赴的博士,还是他自己。
敌我实力差距悬殊。
林雨霞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她的手段并不算光明磊落,她从不畏惧别人的怨恨,她从不标榜自己是个好人,她也不认为自己做的是好事。
今天要是把命交代在这里,能为杜遥夜争取一点时间,让她更早把真正的观测数据送到,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算是没辜负忙了这么多天的辛苦,魏长官的期望,还有博士提供的帮助了。
不知道爸会怎么想她。总是在最后的时候,才会发觉自己陪伴家人的时间还是太少了。爸年纪大了,早就到了本该颐养天年的岁数。
“——赤霄·振气!”
红色的刀光,劈开了眼前的沙雾。
林恍然想起有人说过,赤霄是一把能劈开法术的剑。
“魏彦吾不争气,怎么你现在也不争气起来了。”
陈晖洁身上穿的是没见过的打扮,看起来和近卫局时候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人人都在改变,人人都在成长。
林雨霞先是挑了下眉。
“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怎么在这儿?”
然后她又露出了稍微松泛一点的笑意。
“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了……你和博士一起来的?”
陈点了点头:“博士早就给我指示了,只是我查错了方向而已——总之,事情经过我全部了解,走吧,那人去追数据去了,咱们得去拦住她。”
“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得她看重,不是说私事嘛,竟然带着你过来了。”
林跨过仓库里的尸体,追赶上陈的步伐。
“哦——我知道了,博士是因为你想见魏彦吾才叫你过来的吧。”
“看来你才是胡言乱语的那个。”
陈冷哼了一声。
“我是来嘲笑他的,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他混成这幅模样。”
这两个人特有的嘴硬傲娇,想必博士早已看透,才如此安排吧。林雨霞这么想着,心情畅快了不少。
“我倒是没想过从沙渠出城的思路。”
博士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女孩儿拿着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沙尘之中。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刚和老鲤一起欣赏完因为看见自己亲爹有些心绪不稳的槐琥打拳,左乐就登门拜访了——带着一身还没怎么好的伤。
老鲤现在也没什么其他反应了,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还挺有闲心地问左乐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左乐拒绝了。
老鲤这三天来给人泡的茶就没人喝过一口,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玉门犯冲,得了什么不能给人倒茶的诅咒。
“姐姐,我想到该去哪里找剑了。”
彼时的少年人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突然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思路大开——简单来说就是开窍了。
他的脸上没有昨天一般的阴翳,而是完全旷达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看得人不由得会心一笑。更何况人家一门心思过来找她,毫无保留的信赖着实让人动容。
博士自己笑没笑倒是不记得这回事了,反正是迷迷糊糊地就跟着左乐走了,好像也没跟老鲤说一声。
反正他今天也要出门拜访老友,拿着她给他买的酒,这点疏忽应该不算大事吧。
博士不确定地想着,发散的思维被身旁的左乐拉了回来。
“姐姐与我不同,我从小在这里生活,儿时贪玩,溜到外面的方法想了不下十种。”
说到这个,左乐还有点不自在,给自己倾慕的女性翻自己的黑历史,他可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不如说,在此之前,左乐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他信奉先立业,再成家,所以即便遇见过很多优秀的异性,他也从未有过和她们之前中的一个发生点儿什么的想法。
“你这回的做法,倒是和以往不同。”
他听到她这样说,脸上带着一点儿促狭的笑意。
“倒是有点儿江湖的感觉了。”
左乐最终选择相信她,相信那个把剑拿走的女孩儿会按照承诺把剑送回来,确实不太符合他平时的作风,但这也并不是第一次破例。
“我只是选择相信她这么一次……就像相信了姐姐很多次那样。”
左乐偏过头,博士这回在他身边倒是没戴斗笠,把头发梳成了垂挂髻,还换了套嫩绿色的罗裙,在常年大漠风景的玉门城里就像是一株崭新的胡杨树,生机勃勃。
衬得那张苍白的脸似乎也精神了不少。左乐从第一眼见到博士的时候,就知道她身体不是很好,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可若是说他的种种异样是因为下意识的怜惜,好像也说不通。
他这样说。
“也许,这就是新的江湖。”
听了这话,博士眯起了眼睛。
“咦?看来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
心里萌生了一种微妙的欣慰感,博士的眼神里大概也透露出了些许的温柔,这让左乐稍感别扭。他看着脸色似乎比刚才还要苍白的博士,皱了皱眉,稍微换了下站位,替她挡了挡带着沙子的风。
“姐姐,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先下去吧。”
无关天气,博士的身体到底承受不了泰拉的空气,这三天已经是极限了,事态稳定后,她就得立刻换上防护服。
耳机里传来陈的声音。
“博士,数据正在向主城运送,要是有看到就帮忙送一下吧,我们在这边继续拖延时间。”
下了城墙,她眼前正好有只正在怪叫的小兽,博士满脸无辜地与它对视了两秒。
“左公子,帮我捉了它来。”
她伸手一指,那谛兽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就要往别处跑。
不知道数据从哪条路上送过来,也就不知如何接应。倒不如让山海众首领的小信使提前把数据已经送到主城的消息递过去,趁早打消她追过来的念头。
左乐也没问为什么,也没在心里多想,直接一个瞬身追了上去。
6
槐天裴嫌老朋友们说话拐弯抹角,夺门而出,当然,酒也没喝。
老鲤觉得,这玉门果真和自己犯冲。
倒茶,茶没人喝,倒酒,酒也没人喝。
他多少有点儿恼火。
“我说,这酒可贵了,是人家送我的,你们可别不识货。”
他押了一口,口感果真醇厚。
“要不是久别重逢,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哩。”
“怎么,你还带着酒来的玉城?”
也不对啊,这酒是玉城本地产的。梁洵来玉城有一段时间了,看得出来这种事。
别人送的也就罢了,老鲤向来不会强调这个。
这是……
“有情况了?”
梁洵大胆猜测。
他现在是有资格大胆开麦的——比明明结了婚还有个大学生姑娘的槐天裴更有资格。
“那倒也不是,都还没影儿呢。”
老鲤想了想,还是没敢打包票。
“比不得你,情场生意场双丰收,你这盘棋啊……”
他想了想,到底没舍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点儿没浪费,然后用戴着手套的手干巴巴地在桌子上比比划划。
“下得可比之前那盘好。”
此刻,梁洵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对立而站的槐天裴和重岳,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听到自己的老朋友在他身边意义不明地感叹道。
“梁大人,你也来凑热闹?”
“作为朋友,自然得看看。”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若是他知道这件事里有我推波助澜,不知道会不会怪我。”
“那你真是想多了,他脑子里就只有那一件事,要是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他还得谢谢咱呢。”
老鲤的语气有些散漫,颇有以前做公子哥儿的感觉。但那只是这么一会儿的事,之后他的语气又变了,变得十分欢快——或者让梁洵直接点说,是欢快过头了,听着总觉得头皮发麻。
“哎哟,博士,怎么才来就要走啊,这儿正要上演一场旷世之战,错过了怕不是在梦里都得哭醒。”
被他俯下身子捧住手腕的是一个绿裙姑娘,她脸上还戴着流苏面纱,面孔看起来不太真切,只能知道她气质斐然。
“我又不是武人,再说了,我不过偷偷上来看一眼,你还让我在他们面前露个脸吗?我什么身份啊……”
老鲤的声音更亲切了一点儿。
“家属,家属就行,有我在,我还能给您挡挡风。”
“别贫嘴,”博士白了他一眼,“我陪左公子去把剑拿回来,可比站在这儿有意义。”
虽然她带着面纱,但遮不住不怎么好的脸色。老鲤看着她,声音不自觉就微微沉了下来。
“……就非得去?”
“放心,我心里有数。”
博士把手抽了回来——这次很轻松,看来老鲤并没有使劲儿。
“拿着剑,也好找重岳,对吧?”
博士摆摆手,走的十分潇洒。
梁洵在一旁看着,竟然说起了玩笑话。
“确实还没影儿呢。”
“嘿,梁大人,你这就有点儿没良心了啊……”
身边尽是没良心的人——老鲤这么想着,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胸膛,心情也恢复了正常。
把剑拿走的女孩儿——截云——她确实信守承诺,带着剑正往回走。
彼时,左乐正带着博士从沙渠那边飞了下去。
太合说过,他武功并不扎实,只是轻功比别人要好,这话说的确实不错,他看人向来很准。
他紧紧地把博士护在怀里,博士除了衣服凌乱了一点,并没有伤到哪里,反观左乐,身上又添了几处新伤。
左乐这人,身材修长,但也并不是十分强壮,博士时常会遇上被人带着走的情景,有时候是被扛着,有时候是被背着,自然也有被抱着的时候,与那些人相比,左乐的胸膛确实略显孱弱。
“是不是不带着我,你也不至于受伤了?”
博士这么问着的时候,耳边还有来自少年人心跳声的余音。
“没这回事,向来没人能无伤从沙渠出来,我倒是觉得,因为心里有着保护姐姐的决意,用轻功的时候反而……更加如鱼得水。”
左乐顿了顿,忍着羞意还是说出了口。
“况且是我希望姐姐陪我,那我更要负起责任,把姐姐好好地带回去。”
风吹动了博士脸上的流苏,露出了她的下半张脸,最吸引左乐的大概是她尖尖的下巴。
其实左乐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看重外在的人,可……他似乎确实从第一面起,在只看到脸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就响如擂鼓,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如果刚开始只是见色起意,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上她的呢?左乐心里没有答案。
他猛然回了一下头,犹疑地说道。
“好像有人在后面……是我的错觉吗?”
博士却知道,不是他的错觉。
左乐一路上用身体给博士挡风,自然而然地将博士圈到自己怀里,而此时,博士从他的怀里走了出来,迎着狂风,不去管被风吹乱的裙子和面纱,做了几个手势。
她身子瘦弱,就像是幼年胡杨树,看似摇摇欲坠,但又好像扎根得很稳。
做完这些,博士侧过脸,温柔地看着左乐——并不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温柔,而是更加平等的那种地位。
左乐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更加明显了。
“你这样信任我,我想,我至少得回报你同样的信任。”
然后她往前走了几步,和左乐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出现的是一群看不清面孔全副武装的黑衣人——那是魏彦吾的私人武装——影卫·「黑蓑」。
“你们怎么都到这么近的地方了,还想强行登城吗?”
对着影卫,博士并没有轻言细语的打算,更何况狂风作乱,不大声说话互相根本听不见。
“十分抱歉,魏公已然三日没传出消息,我等怕魏公有危险,这才准备强行登城。”
为首的领队低声解释——倒是没否认想强行登城的事实。
“行了,知道你们爱戴他,他没事,你们不用进去,不然城里还有太傅,你让魏公怎么解释?”
一群已死之人复活了,诈尸了?这不铁铁扣上造反的帽子?反正至少现在魏彦吾不能背这个锅。
博士从怀里掏出了玉牌——那是魏彦吾借给她调令影卫的。
“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当面说,你给他带个话,就说——山海众里恐怕有朝廷的人。”
低声嘱咐完以后,她扬起声音高声说道。
“拿着这个,回去等你们的魏公吧。”
领队的鞠了一躬,一群黑压压的人很快就接着狂风的掩护消失的无影无踪。
博士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不然实在说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袭击魏彦吾,明明魏彦吾在城里无论是否被辖制,对他们的计划都没什么影响,更何况既然魏彦吾来的时候就有危机感——不仅是让影卫在暗处等待,更是早早通过暗线找到她的头上,求她过来支援。
不像他一贯的作风,也难怪陈觉得不对劲。
此次玉门城的目的地是京城,想来魏彦吾是怕自己直接被扣押在京城里,到时候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只是,这些都不是她该参与的事情了。
心思一转,确保最重要的话没有被身后的人漏听到,博士转过身。
左乐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被触动到了以后十分高兴的样子。
是被自己的“信任”触动到了吗?博士不清楚。
“我只知道姐姐是罗德岛的博士,原来,姐姐所说的私事,是和魏公有关。”
暴露是必然的,城里熟人见了她就叫博士,左乐还接触过罗德岛的人,自然早就反应过来了。
“他只拜托了我个人,当然是私事,不然我怎么需要偷偷跑出来?”
虽然这事儿铁定瞒不过凯尔希,但博士确实是偷跑出来的。
她捂着嘴,轻咳了两下。
“倒是你,明知道我身份有问题,就一点儿没怀疑过我?”
“以前,克洛丝姐姐说过,罗德岛是中立的制药公司,虽然里面已经住了好几位代理人,但……”左乐视线偏移了一下,“既然姐姐说是私事,我自然不会怀疑姐姐。”
他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一点,提高声音继续说。
“我也不是那种轻信旁人的轻浮人,只是姐姐三番五次救我提点我,我实在不该怀疑姐姐……!”
少年人,赤诚,坦率,所以才让人招架不住。这话,博士已经在心里说了很多次了。
“这个还给你,我用不上了。”
博士将左乐送她的玉牌拿了出来,没等左乐失落,她又掏出了了另一样东西——那是她那天晚上和酒一起买的,可以挂在剑柄上的穗子。
左乐用剑这件事,大家一看便知。
“这个,算是对你这几日照顾我的谢礼,我知道买本地的东西送本地人多少有点儿不用心……”
说到这里,博士有点吞吞吐吐的,但她最后还是继续说下去了。
“以后,我再补给你更好的。”
她实在不想看到左乐露出那种湿漉漉的狗狗眼,她年纪大了,把握不住。
左乐眼睛一亮。
7
“博士,你换了身新打扮。”
一拳打破了停滞的时间,也打破了裁剪下那段时间的主人,重岳终于发现,有个人就毫无胆怯之心地坐在门外,她穿着一身防护服,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但重岳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博士。
睚仓皇离开的时候,自然也没注意到她。
“要走了,自然换回最原本的衣服。”
博士托着腮,这下是真的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了。
“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和我一起回去,所以过来看看。”
“博士神机妙算,我正是如此打算的。”
忍着咳声,重岳踏出屋外。
“该做的都做完了,我偶尔,也是会想体验一下悠闲的生活。”
他伸出手,让博士搭着他的手掌站了起来。
“也谢谢你,愿意为了守护这座陌生的城市来到这里,博士,是深明大义之人,今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他逆着光,就仿佛他自己在发光。
都说重岳极为亲和,着实君子。
博士搭上了他的手。
他确实君子,也十分亲和,但博士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的人性,他什么都能看透,但人,其实恰恰无法全部看透。
“你还好吗?”
博士当然听到他在屋子里的咳嗽声了。
“无碍,一点小伤——我的境界也不过如此。”
重岳还有闲心说着这种吸引仇恨的话。
该说,不愧是大哥吗?
“博士,真不用我护送你回去?别客气,我这边事情也忙完了,先送你回罗德岛再回龙门,完全不麻烦……”
老鲤站在博士的左边,没个正形儿地说着闲话——虽然他说的是真心话。
槐琥在一旁,只觉得没眼看。
“您瞧瞧,说好的土产——”
他还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两个袋子。
“铛铛,玉门产风干兽肉——”
跟哄小孩儿一样。
“真不要我送一下吗?真不用?”
“哎呀,真不用,我跟重岳还有令一起回去,你不用担心我。”
博士也笑嘻嘻地回应。
“而且……这都三天了,凯尔希不可能找不过来。”
“……是的,你说的没错,博士。”
接过对话的凯尔希慢慢走过来,她摘下防沙的兜帽,挎着张批脸,让人不知道她的内心实际上在想什么。
“看来你的脑子在这几天运用的很充分,至少我不需要担心你回去以后会有因放松过度而不适应战场指挥的情况。”
“诶,对了凯尔希,你看,这位先生叫重岳,是令她们的大哥,他想来罗德岛看看。”
博士像是献宝一样捧着重岳的胳膊,语气里满满的轻快,就像是遇到了结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热情。
博士总是能很快地拉近和别人的距离,这一点,凯尔希比谁都清楚。
“您好。”
凯尔希微微点头示意,仍然没有改变话题。
“这些都稍后再说,博士,阿米娅很担心你,不仅是阿米娅,岛上所有的干员都很担心你,回去的安抚工作请你自己去做,我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回去还得先做全身检查,别以为这个节骨眼跑出来就能逃得过这次的全员体检。”
说了那么多,反正就是不说她自己。
真不好糊弄,凯尔希,也不坦率。
博士在心里撇了撇嘴。
凯尔希脸皮薄,博士决定体贴一下她,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追问她有没有担心自己了。
“姐姐!”
身后响起左乐的声音。
他身上还带着伤,手里握着才被还回去没多久的玉牌。
这是要做什么!注意点儿,这里这么多人呢!博士在心里大惊失色。
“我果然、还是想把这个送给姐姐。”
少年人鼓起勇气。
“日后,不管有没有机会再见,我都必然要去寻姐姐。即便各种不方便,待我功成名就……”
他的脸颊上飞起两片红晕。
“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在那之前,至少不想和姐姐之间什么念想也没留……”
博士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凯尔希的死亡视线。
“那个、你看,后生可畏啊凯尔希,我瞧他就像瞧阿米娅一样……”
待左乐走后,博士绞尽脑汁为自己辩护着。
“是吗。”
凯尔希到底没绷住脸上的冷笑。
“博士,你最好只把他当阿米娅。”
但是博士最后还是收下了那个玉牌,在或惊吓或冷淡或戏谑或好奇的多种目光的注视下,她还是紧紧地握住了那个玉牌。
重岳说,感谢她为了守护这个陌生的城市而来,其实这话完全不对。
她来这里,是为了魏彦吾的人情,那时,这座城市的未来完全与她无关。
当她选择守护这座城市的时候,这座城市对她来说并非陌生的城市,这是左乐生长的地方,所以,也不全然陌生。
摩挲着玉牌上的花纹,博士面罩之下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左乐大胜利(bushi)
我手底下的女博总有新衣服穿,我愿称之为奇迹阿博
因为涉及到剧情主线,虽然我已经努力避开原文描写,但果然还是写了好多(指20K+)
这篇左乐和之前那篇左乐有时间差,所以这篇左乐并没有一开始就认清自己的感情,他得慢慢细品
凯尔希早就猜出来博士去玉门了,她对这件事其实是持反对态度,但没那么强烈
暮落也在帮忙打掩护
老魏人情也不好拿,官博完全不能直接呼吸泰拉的空气,咱二创削了一点儿,但也没全扔,所以实际上博士来玉门是冒着风险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凯尔希不同意(凯尔希其实很担心博士身体的,老猞猁嘴硬心软罢了,还亲自接人回去)
因为是老魏找博士帮忙,博士才找的在外面游历的陈过来帮忙(帮一把死傲娇)
坎诺特的破车坐的博士屁股痛,刚来玉门就被老鲤抓了个正着,特没面子,而且不想坐旅馆的硬板凳才从老鲤手底下跑的(bushi)
每次写老鲤的戏份总有种:“你大抵是倦了,倦了我这个黄脸婆,去找别的小白脸了”(幽怨)
我笔下的鲤博,老鲤常是那种稀罕博士,博士对他好他就乐呵,他自己主动就自我嫌弃觉得自己不要老脸,博士对别人好他还醋的那种扭曲存在(这是俺XP)
老鲤也知道博士买茶叶是因为他说店里的茶不好喝,所以本来还吃醋呢,一看气就消了(挺惯着博士的)
买酒那里,博士已经知道梁洵下的棋了(因为知道老鲤特意给医馆做假证糊弄左乐,推测出是在给槐天裴收尾)
老鲤其实把自己当博士家里人(内人)事事向博士汇报,非常守男德(什)
后面也很担心博士的身体
左乐还是一见钟情梗,少年人真的很适合这种一莽到底的情感(一些作者偏见)
心里没姐姐前:别在外面闲逛,早早回家
见到姐姐以后:家里有贵客,还是晚点回去
最后还交换了定情信物,还约定了以后(穗子是和酒一起买的)
鲤博里面老鲤更成熟包容一点,左乐博里博士更成熟包容一点(但主动权永远在博士手里)
不是不想写大哥×女博,属实是不知道怎么下手,总感觉有种背什么德感(ntm)
博士给凯尔希介绍大哥的时候我脑子里是那个梗图(当有人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事物时我说:——)
彩蛋是老魏和太傅的一些对话
老魏和博士全程没面对面,这才叫暗棋
差不多都讲到了,有什么漏的之后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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